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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學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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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學藝

怡菲在百花樓裏是很自由的,除了不允許外出以外。當然她也不想出去,剛來時的那種好奇心已經沒有了,經歷過那些危險、傷心和痛苦的事後,這種暫時的安定,讓她非常享受。

貼身丫頭小諾機敏活潑,只比怡菲小兩歲,從小在百花樓長大,簡直就是百花樓的全知。她對怡菲崇拜得不得了,天天跟在怡菲身邊,像倒碗豆一樣,把有關這裏的事情七七八八給怡菲說了個大概。怡菲也很喜歡和她在一起,既享受她的照顧,也欣賞她的開朗。

說起才藝,怡菲雖然學過芭蕾,但是在這裏完全施展不出來。她來時穿的芭蕾舞鞋雖然一直好好保存著,但被賈進通賣到百花樓時,留在了賈家。“唉,我怎麽就沒能把它帶出來呢,我帶到這裏來的東西,也就只剩它了,希望合德能幫我把它收藏好。合德你還好嗎?”每次想到鞋,她總是唏籲不已。

所以,要想有拿得出手的才藝,怡菲只能從頭開始學習。鴇媽為了培養她,還專門禮聘了已經收山的舞伎前輩來教習舞蹈。

怡菲從小諾那裏得知,這位舞伎前輩叫拂柳,是個傳奇女子。她的身世是個謎,當年憑借舞技超卓名動京城的她,並不在任何一家青樓掛單,而是自成一家,只上門為達官貴人表演歌舞,一時日進鬥金,要看她跳舞真是可遇不可求。可是後來愛上了一個貴族公子,收山不再跳舞,還嫁給他做了妾,開始時頗得寵愛,可是過得幾年,公子嫌她年老色衰,另結新歡,不再寵愛她,最後把她安置在府外一處小院,只供應日常之需,就像被打入冷宮一樣,淒慘可憐。於是拂柳發誓,再也不跳舞,不願以歌舞取悅世人。

這天,怡菲正在扶著由鴇媽按她的指點做成的把桿練習芭蕾基本功時,被一個驚喜的聲音打斷了:“這是什麽?這樣練功雖是平生第一次見到,不過看上去真是新奇、有趣。”

怡菲回過頭,一個身著舞衣、雲鬢高綰的中年女子正對著她微笑,雖然年華逝去,不過眉眼間還是透露著清秀,可見當年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女。“你是?”怡菲在腦海中搜尋,確定來者並不是百花樓的人。

“我叫拂柳,而你應該就是金桂口中稱讚不已的白蓮吧,看你身體柔軟,動作輕盈,果然是習舞不可多得的好苗子。”來人自我介紹道,她提到的金桂正是百花樓鴇媽的花名。

“原來是前輩。”怡菲微微俯身點頭行禮。

“原本我不想來的,以歌舞取悅男人,簡直就是暴胗天物,他們哪裏會欣賞,只是盯著舞伎本人看罷了。可是被金桂這等眼刁的人稱讚的女子,卻是不能不來看看。”憤憤之色在拂柳臉上一閃而過,轉而又是淺笑露齒,風情無限。她頓了一頓,問道:“你喜歡跳舞嗎?為什麽要跳舞?”

怡菲不亢不卑地回答說:“我喜歡跳舞,非常喜歡,我從小就癡迷練舞,它就像我的呼吸一樣重要。我跳舞不為別人,只為自己喜歡而舞。現在雖然要為取悅別人而跳舞,也沒有什麽影響我對它的喜愛,不管別人怎麽看,自己喜愛就好。”

“好一個為自己而舞,很對我的脾氣,你這個徒弟我收下了。”拂柳從來沒有聽過這樣自我的宣言,完全被怡菲富有現代感的言論折服了,“你說得真好,要是我早幾年悟到這個道理,也許我會活得開心些。”

怡菲不知該如何接話,只能靜靜站在一旁。一陣感傷後,拂柳又恢覆平常,“來吧,先讓我看看你會些什麽?”

“諾。”時間一久,怡菲也學會了這時代的用語。

她開始展示一些芭蕾的基本動作,諸如一些下腰、劈叉、單腳旋轉、彈腿小跳和鶴立式舞姿等一連串動作,最後的淩空跳讓拂柳驚嘆不已,“太棒了,優雅不失大度,果然不同凡響。看來,我不能做你的師父,我們只能是互相學習、切磋罷了。”

怡菲有些赧然,畢竟這些不是自己自創的,人家可是貨真價實的原創呢,千年以前剛開始發展的東西,固然不能與現代積百年進化的舞蹈精華相比,但是拂柳的舞蹈造詣肯定不淺,如果她還年輕,假以時日,成就必然不在自己之下。“哪裏,哪裏,希望師父多多指點才是。”

拂柳見她恃才不驕,不由又多了幾分喜愛。

“剛才你的一些動作讓我有如醍醐灌頂,如果將它們加到原來編好的舞中,那又將是另一副光景。”拂柳越說越興奮,恨不得馬上把這些想法付之於行動。

“我一定不會辜負師父你的期望的。”怡菲被面前這個喜形於色的師父感染了,兩人都陷入興奮中。

“我一直都是跳獨舞的,這裏有幾個現成的舞,我們一個一個來,就先說這長袖舞吧。長袖舞又稱翹袖折腰舞,是我朝最流行的一種舞蹈,會跳這種舞的舞伎很多,但又各有不同,這不同之處就在這長袖上,主要有三種:上下同寬的狹長袖,上下同寬的寬長袖,寬袖齊腕再由腕內延伸出一段窄長袖。各家的變化,又由這長袖的長度再區分開。我最善長的是上下同寬的寬長袖,袖長一丈,舞動起來,端的是翻飛交橫,開闔有度,動靜相宜,讓人眼花繚亂,不過也最是難練。衣袖是軟的,要將它舞動得隨心所欲,用力的方法是基本。從今天開始,你就用柴房裏的鍘刀鍘草吧。”

拂柳說完,就徑自走了,只留怡菲呆呆地楞在原地,“說了這麽多,不教舞蹈動作的嗎?鍘草,這算什麽練習方式嘛?”不過她生性謙順,還是到柴房認真鍘草去了。

百花樓養著兩匹馬,用來拉車送樓裏的姑娘去達官貴人家赴宴。長長的茅草是馬的飼料,不過餵之前都要用鐵鍘刀鍘細了。

那鍘刀用的時間長了,也不經常磨,刀口就有些鈍;而茅草說軟不軟,說硬不硬,在鈍鈍的鍘刀下綿綿的,很有韌勁。怡菲使了半天,手中的茅草越拿越少,不管用多大的力,始終鍘不斷它,不由十分沮喪,坐在地上,想破頭也想不出這鍘草與長袖舞有什麽關系,而且這草像是和自己過不去一樣,怎麽這難鍘?

抱怨歸抱怨,怡菲還是老老實實的鍘了一天的草,晚上揉著酸痛的肩回到房裏時,已經沒有力氣握住筷子吃飯了,小諾見她又累又氣的樣子,知道她學藝第一天受挫,也不多言語,乖巧地服侍她吃過飯,又張羅好洗澡水,為她洗澡按摩時,才問道:“姐姐可是遇到拂柳她刁難了?”

怡菲苦著臉說:“師父她倒不是存心刁難我,不過這還真是個難題,她讓我鍘草,可是那鍘刀根本鍘不斷草,你看我的手都磨出水泡了。”一邊訴苦,一邊手掌朝上從水中拿出攤在小諾面前。

小諾笑著說道:“姐姐嬌貴,不會用那個鍘刀,還傷了自己的手。其實用鍘刀鍘草,講究的不是鍘刀刀口有多鋒利,或是你用多大的力氣,而是要用巧勁兒,也就是鍘下去的時候一定要快速幹脆,快切快提,那草也不能太少,這樣一定可以很輕松的把草鍘斷的。”

怡菲一聽要用“巧勁兒”,就明白了拂柳的用意。再聽小諾細細解說了“巧勁兒”如何使,更是大喜過望,馬上出浴換過衣服,又奔柴房去了。

聽著幹脆的“嚓嚓”聲,怡菲開心極了。不明所以的人,都以為她做錯了什麽事,被鴇媽罰去鍘草,只是奇怪的是她不難過,反而還高興,真是個奇怪的人!

不過開心歸開心,怡菲還是因為手臂酸痛,一夜沒有睡好,小諾為了給她揉捏酸痛之處,也是一宿沒睡,把怡菲感動得一抽一抽的。

第二天,拂柳沒有來,也許是她認為怡菲沒有那麽快能領悟鍘草的奧妙吧,怡菲也樂得休息休息,手上的水泡也被小諾小心挑破上了藥,兩人都累得睡了一天。

第三天,拂柳來了,看到怡菲熟練的鍘草,更是另眼相看,不再考驗她,教她下一步練習用力的方法——擲羽毛。

這也是為了更進一步練習手臂的爆發力,輕輕的綢布不像鍘刀那樣容易施力,所以借用最輕的羽毛,能更好的加強力的訓練。試想,連羽毛都能一擲丈遠,又何況綢布長袖呢?

在拂柳詳細的講解下,怡菲迅速掌握了擲羽毛的竅門後,她又找來皮鞭,讓怡菲揮鞭練習收力。

因為有放就得有收,如何將皮鞭揮出後還要讓它再反卷回手裏,這是練習的關鍵。鞭稍甩出後收回,只能回到手裏,不能打到自己,才算成功。

怡菲練了一整天,練到滿身鞭傷,才掌握了這一技能。

通過反覆練習,拂柳認為她已經完全掌握用力的方法後,怡菲終於穿上了特制的長袖上衣。

“長袖舞的用力講究的是‘反襯勁’,依循‘一切從反面做起’的規律。”拂柳一邊說一邊甩開長袖,示範起來,她故意將袖中手臂的動作誇大,好讓怡菲看清楚袖子舞動時,如何欲左先右、欲前先後,逢開必合、欲上先下的奧妙。

“長袖舞還講究動作的松、緊、伸、縮、躍、旋、騰……這樣才能使長袖的出、收、揚、沖、搭、撇、繞都與整個身體協調一致。我老了,跳不動了,而你的跳躍正是你的長處,這一點不用我再教了。”拂柳唏噓道,歲月不饒人,她多年不跳舞,腿腳已經不大靈便了。

感嘆一陣,她又旋轉起來,繼續為怡菲解釋長袖舞的基礎:“要跳好長袖舞,必須做到腳上有根而不死、靈活而不亂,以氣帶腰,腰帶肘,肘帶腕、腕帶指,還要讓動作完成之後有‘形止神不止’的延伸感。”看著眼前袖舞如行雲流水一般的拂柳,怡菲像一塊海綿,如饑似渴地吸收著。

“整個舞由快與慢、高與低、動與靜、柔與剛和輕、重、緩、疾的舞袖動作組合而成。長袖飛舞給人的感覺上是優美、飄逸、灑脫、靈秀。所以跳舞時,除了動作技巧以外,還要註意舞袖帶給旁人的舞伎情緒表現……”

一席話,讓怡菲受益良多,在拂柳的全心指點下,她的舞技日進千裏,讓所有人都驚嘆不已,認為她是不世出的天才舞者。而這種每日練習舞蹈的日子,讓怡菲漸漸忘記了悲傷與痛苦,感覺似乎又回到了舞蹈學校。

看到怡菲的舞藝漸漸成熟,鴇媽樂得合不攏嘴,她做了一個決定——讓怡菲在新年到來時,首次登臺表演,借這個機會,把興樂坊搶走的客人再搶回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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